【超黄】归途有风
“别睡着了，这不是尽头。”
我盘起腿，张超坐在我的左边。我们之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，但我竟觉得遥远。于是我蹭过去，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初春的晚风比凉爽稍微多了一点，却还没有达到寒冷的程度。它真切地让我感受到我自己的存在，我仰起头，从一个不怎么熟悉的角度看他，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了。
于是我说：“我爱你。”
他笑了，笑的时候肩膀在震动，我感觉脑袋都要滑下来了。我往后挪了挪，他脖颈后毛茸茸的头发扫在我的额头上，痒痒的，但是我不想伸出手把它拨开。
他的笑仍然是我非常熟悉的角度，和我很多年前飞过半个地球降落时，他在机场等我一样，和我拉着他去玩攀岩时，他踩在比我低一点的岩石上抬头看我一样，和我把他介绍给新认识的朋友时，他揽着我的肩靠着我一样，也和我在那个冬日的夜晚暖黄色的路灯下看着他的眼睛，说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时，他张开双臂拥我入怀一样。
他说：“我知道，我一直都知道。”
“我知道你知道。”
我知道你知道，但是我一定要说。我发现之前竟然从来没有和他说过我爱你，因为一些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表达羞耻，因为觉得没有必要，还是因为觉得反正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让对方明白。
但是我现在很想说，我的心叫嚣着要把自己完整地无保留地送给我身边这个、和我认识了很多很多年的人。我说我永远爱你，不是因为觉得我现在对你的爱可以坚持到很久，而是因为现在这一刻在我的心里会永远停留下来。
他低头看我，他的唇贴在我的额头上有点冰凉，但很快会因为吻我而温暖起来。
他问我：“那永远会有多远？”
我不知道。我觉得永远可以是一瞬间、一刻钟、一天或者是很多年，是我的思维、我的爱与苦难乃至我的人生不再改变的分分秒秒。于是我便这样告诉他了。
但是张超好像并不认同我，因为他的神情忽然看起来很难过。他往后挪了挪，我知道这是让我别再靠着他的肩膀的意思。于是我只好直起身来，来直面我一直企图遗忘的现实。
他抬起手，拇指抚摸过我的脸庞，我感到了湿润。他的手上是沾了露水吗？
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，他的眼睛在闪烁，他要哭了吗？别哭呀，你不是总自诩泪点超高吗？别哭呀，哭了眼睛会肿起来，你的眼睛本来就不大，肿了就不好看了。别哭呀，明明我在和你表白呀。
但是他说：“别哭。”
原来是我在哭吗？
他说：“不是这样的。永远是你停留在这个世界上，但从来不会为了谁的离开而停下脚步。分离总是难以避免的，或早或晚，但是你要一直一直往前走啊。
“只有你才是你自己的永远。”
他叫我：“黄儿，你明白吗？”
我明白啊，我一直都明白。就像我明白当我低下头，月光下只会有我一个人的影子一样。
我只是不愿意低头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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